发现刑辩 || 关于鉴定意见的大胆质证——记一起打掉轻伤鉴定意见的寻衅滋事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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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 言
笔者在前段时间办理了一起寻衅滋事案件，该案共有四位被害人受伤，经鉴定，其中一人的损伤构成轻伤二级，其余三人的损伤均构成轻微伤，针对其中的轻伤鉴定意见，笔者通过对比审查鉴定意见所附伤情照片、现场照片、执法记录仪录音录像、被害人的询问笔录以及病情证明书等，指出证据之间的矛盾之处，提出不构成轻伤二级的辩护意见，最终获得法院采纳。
一、“科学证据”也是需要怀疑的
鉴定意见，是指鉴定人运用科学技术或者专门知识，对诉讼中所涉及的专门性问题通过分析、判断所形成的一种鉴别意见[ 陈瑞华：刑事证据法（第四版），北京大学出版社2021年版，第332页。]，是我国法定的证据种类，通常被冠以“科学证据“的美誉，在司法实践中备受重视，往往被赋予较大的证明价值。但是，即便如此，鉴定意见仅仅也是证据的一种，法律并未赋予其预定的证明力，是证据，就“必须经过查证属实，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”。同时，实践中也不乏鉴定意见存在错误的实例。因此，作为辩护人，我们在面对这样的“科学证据”时，仍然需要保持怀疑的态度，认真审查其科学性和可靠性。
二、大胆假设，小心求证
在笔者办理的寻衅滋事案中，被害人汪某某的伤情鉴定意见记载的法医学检验显示，其“左耳后有一条长为0.8cm瘢痕，右上臂上段后侧有一条长为4.8cm条形瘢痕，右肘部有两处瘢痕，长度分别为1.5cm、0.8cm，左肘后有一处长为0.7cm瘢痕，左腰部有三处瘢痕，长度分别为1.7cm、2.5cm、1.5cm，右腰部有一条长为2.7cm瘢痕，右小腿中下段前内侧有四条瘢痕，长度分别为1.4cm、0.8cm、0.3cm、0.2cm。以上瘢痕质地平坦，呈淡红色改变，四肢活动未见异常”，上述瘢痕累计为19.7cm。根据两院、三部《人体损伤程度鉴定标准》5.11.3b)“单个创口或者瘢痕长度 10.0cm 以上；多个创口或者瘢痕长度累计 15.0cm 以上”，因被害人汪某某的瘢痕超过了15.0cm，所以构成轻伤二级，看似没有任何问题。
笔者大胆假设，如果能够“打掉”其中4.7cm以上瘢痕，不就够不上轻伤二级了吗？带着这样的假设，笔者首先将全案能够证明汪某某受伤情况的证据材料罗列出来，除鉴定意见及所附伤情照片外，有汪某某的陈述、病情证明、现场照片以及民警的执法记录仪录音录像。汪某某陈述其左耳、左右手手臂、背部有伤，未提左右手肘部、腰部及小腿有伤；病情证明记载双上肢、双下肢、背部有伤，未提及腰部有伤。但是，通过进一步审查现场照片和执法记录仪录音录像，笔者发现汪某某左右手肘部、左腰部及小腿处确实有伤，右腰部、右上臂上段后侧却没有受伤的迹象，鉴定意见该两处长度分别为4.8cm、2.7cm，二者相加为7.5cm。换言之，在鉴定意见的19.7cm瘢痕中有7.5cm不能得到其他证据尤其是现场照片和录音录像的印证，不具有客观真实性，将其扣除后，剩余瘢痕长度仅为12.2cm，显然达不到两院、三部《人体损伤程度鉴定标准》5.11.3b)“单个创口或者瘢痕长度 10.0cm 以上；多个创口或者瘢痕长度累计 15.0cm 以上”的认定标准，汪某某的伤情不能构成轻伤二级。
三、疑点利益归于被告人
通过上述分析，笔者确信汪某某的伤情不能达到轻伤二级的标准，但是，仅仅作为辩护人内心确信显然还不够，更为重要的是要让法官内心形成确信。由于案发时间为凌晨，在路灯下光线忽明忽暗，案发地为路边烧烤摊，没有监控，仅有事后到达现场的民警的执法记录仪记录了部分现场情况，很难准确辨别在现场的汪某某具体哪些部位有伤口，哪些部位仅是阴影或者沾染的血迹。笔者经过反复播放录音录像，从不同角度对汪某某右腰部和右上臂上段后侧部位进行截图对比，形成比较直观的视频截图图片，以此提供给承办法官，法官经认真审查后，也认为汪某某的该两处伤痕存在疑问，最终作出认定，“因案发时系凌晨，民警拍摄的被害人现场照片存在不清晰、不全面的情况，未明确拍摄到汪某某右手臂上侧、右腰部有伤痕。扣除该两处伤痕后，其伤情不足以构成轻伤二级。”至此，辩护人关于“科学证据”的质证意见得到法庭采纳，最终法庭对被告人予以了从轻处罚。
声 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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